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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珊汕:时间闭环里的蹦床生涯
2021-06-18 16:22:10  作者:肖榕   来源:福建日报   责任编辑:卓志沐

黄珊汕指导队员们训练。

黄珊汕的右脚踝有个老毛病。

只要站得久了,那里就会肿得跟馒头一样。“治不好了。”黄珊汕靠在椅子上,轻描淡写道。她还会特地发个朋友圈,照片是右脚的特写,错落有致地缠着绷带,再配上图片说明——“不服老不行”。

如果老的定义是时间,那么黄珊汕把她最长情的告白给了蹦床。

从1998年跳上蹦床,到2016年重回省队执教至今,兜兜转转,黄珊汕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仿佛光阴穿越,形成了一个闭环。

“练得累是因为它,有成绩也是因为它;满足感成就感是因为它,挫败感失落感也是因为它。”对于蹦床,黄珊汕说,所有的感情寄托也不过如此了。

从零开始的1998

从“时势造英雄”的角度来看,1998年的黄珊汕别无选择。时代的浪花将她卷入未知,随后又将她推向了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一年,国家体育总局正式在全国推广蹦床项目。福建要参加在福州举行的全国首届蹦床冠军赛,正在组队的省蹦床队教练卓贤麟把黄珊汕从体操队抽调出去改练蹦床。

蹦床选择了黄珊汕,也在许多年后给她贴上了不少标签——“中国蹦床运动的先行者”“中国蹦床首位奥运会奖牌获得者”……

只是当时,一切从零开始。

“真的是摸着石头过河,平时训练都是从国外买比赛录像,不停看,不停练。”对于黄珊汕来说,练习体操已经快十年了,正是准备出成绩的时候。

机遇让黄珊汕更换了赛道,她一路狂飙突进。在1998年的全国冠军赛上,黄珊汕拿到了个人金牌。随后,黄珊汕成为国内大赛领奖台上的常客,非冠即亚,在2003年的世锦赛上,她还和队友夺得团体亚军,实现了中国蹦床的历史性突破。

更大的突破来自于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

“那时心态很轻松,因为之前中国没有参加过这个项目,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从资格赛到决赛,从决赛再到领奖台,黄珊汕说,“直到发现自己可能站上领奖台的时候,心情才有点紧张。”正是这枚铜牌,让黄珊汕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了中国蹦床的历史。

无论是项目的先行者,还是历史的创造者,对于身上的标签,黄珊汕从来风轻云淡:“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没有退路的2008

每个人都要在自我和解和超越中寻找答案,包括黄珊汕。

2008年北京,一届无与伦比的奥运会。彼时,黄珊汕在赛场上所向披靡,但是她却没有等到一枚奥运会金牌。

“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奥运会。”在奥运会之前的一系列积分赛上,黄珊汕顺利完成了十几套动作。然而,在奥运会的预赛上,黄珊汕却在第二套动作中摔在了网上。

如果停止,就是谷底;如果继续,就是上坡。一个月后在俄罗斯举行的世界杯,对于黄珊汕来说,有了奥运会的铺垫,原本一场普通的比赛变得不再普通。

“那个时候状态非常差,三天的训练下来,没有完整地完成过一套动作。”黄珊汕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蹦床,更是自己,“有想过退役,有怀疑过自己,也希望再拼一次”。

黄珊汕明白,这场比赛将决定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选择,“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只要不飞出去,就把动作往下连”。时至今日,黄珊汕依然记得自己迈上最高领奖台后,教练卓贤麟说的话:“孩子,你今天迈出的这一步,是你最稳的一步。”

毫无疑问,这一步击碎了怀疑。从北京奥运会的失误,到俄罗斯世界杯的37.5分折桂,再到全国冠军赛的39分高分登顶,2008年的黄珊汕在不断超越中,与自己达成和解,并找到了未来的答案——再战四年。

2012年的伦敦,黄珊汕完成整套动作之后,在蹦床上笑如夏花,“那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只是银牌,但是自己为奥运冠军奋斗了12年,有遗憾,没有后悔”。

当上“孩子王”的2016

观看黄珊汕带队训练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每当孩子们在网上做完几个动作,接受黄珊汕指导的时候,声音小得永远只有自己听得见。黄珊汕也不着急,“只要听到一两个关键字,我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师徒之间的对话永远在外人难以琢磨的默契之间进行。

2013年,中国第一代蹦床人开始陆续淡出。

那一年的辽宁全运会上,曾经的蹦床“一哥”陆春龙泪洒赛场,黄珊汕则笑着和每个人告别。

“我又没有离开蹦床,有什么好哭的。”如今,陆春龙是国家蹦床队的领队,黄珊汕则在国家青年队当了三年教练后,于2016年回到福州成了“孩子王”,“我提出从最小的队员带起,希望能带出一批自己想要的队员”。

在队员们的眼中,黄珊汕是严师。“一被叫到名字,从来没有一个笑脸;一出去当裁判,就盼着我迟点回去……”黄珊汕掰着指头细数自己的“罪状”。

对于他们,黄珊汕始终是有标准的,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个标准也是对自己的要求,“不可能因为他们达不到这个水平而去降心里面的标准。你们使劲往这地方努力,稍微欠一点的话,我能接受,但是标准我不会降”。

“其实,所有东西变成专业都会累,但是在累的时候真要回回头,问问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出发的?是为什么坚持到现在的?”这样的诘问,黄珊汕总会在孩子们懈怠时、退缩时提起,仿佛在问曾经的自己。

1998年,黄珊汕从体操改练蹦床,那一年,她12岁。

所有的答案都交给了时间来回答,无论是已逝的,还是未至的。